在烏克蘭（Ukraine）這個幾乎經歷了兩年戰爭的國家裡，沒有任何一個城鎮能完全代表這個國家龐大人群的心情。然而，利曼（Lyman）或許能夠近似地反映出這種情緒。這個小鎮原本是一個鐵路小鎮，經歷了先被俄羅斯（Russia）占領後又被解放，現在卻處於頗為危險的頓巴斯（Donbas）前線附近。小鎮的平民居民在堅持與絕望之間掙扎。
74歲的退休商人奧列克桑德·羅戈維茨（Oleksandr Rogovitz）獨自居住在利曼邊緣一幢九層公寓的冰冷廢墟中，他表示：“現在只有和平最重要。我想要的只有和平，不管以何種條件。”當我們一年前剛遇到奧列克桑德和他的八隻貓時，就在一枚強力的俄羅斯導彈摧毀了他的大樓一側數小時後，他還堅信烏克蘭能贏得這場戰爭。
“現在我有時間思考，我已經改變了我的想法。死去的人太多了。”他上周表示，暗示現在是時候與俄羅斯交換土地換取和平了。
在烏克蘭，這種觀點並不常見，可能也很少有人這麼認為。但這確實顯示了持續數月的衝突對一個疲憊人群的影響。
從前線方向傳來的幾聲爆炸聲，被森林和新鮮的雪層所淡化，當奧列克桑德向一個黑暗的樓梯間蹣跚而去時，他看起來憔悴不堪，未洗澡的樣子。
去年烏克蘭的反攻失敗顯然對利曼的許多人造成了重大打擊。由於距離前線過近，無法獲得來自中央政府的主要重建資金，小鎮的委員會僅限於發放退休金、嘗試恢復電力和派遣工作隊修剪樹木。通往小鎮的主要橋樑仍是被轟炸的廢墟。
“我們的年輕人正在被消滅。如果這種情況繼續下去，烏克蘭將不復存在。”80歲的納德日達·阿納托利耶夫娜（Nadezhda Anatolievna）說，當又一聲遙遠的爆炸聲幾乎不被注意地在她和其他排隊領取食物捐贈的退休人員的院子裡迴響時。
“我覺得這場戰爭還會持續很長時間。”63歲的納塔利亞·馬丁年科（Natalia Martynenko）在嚴寒中跺著腳說。
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悲觀情緒。
這個小鎮建在一個森林空地上，圍繞著一個曾經重要的鐵路交匯處，現在是斷裂的軌道和電纜的一團糟。小鎮仍然有幾百名兒童居住，他們現在在線學習，但經常聚集在一些小型會議點，以獲得作業幫助和拜訪朋友。
“我有我需要的一切。除了和平與寧靜，我不想要其他任何東西。”14歲的安雅（Anya）與三個朋友在溫暖的教室後面咯咯笑道。她們都同意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新的生活方式，現在這已經是“正常”的。
當我們一年前訪問利曼時，許多人在經歷了俄羅斯的轟炸和佔領利曼及其隨後被烏克蘭軍隊解放後，一直生活在他們的地窖裡。上周，在鐵路街（Railway Street），德米特倫科（Dmytrenko）家的幾名成員仍然在地下睡覺。
“我們的公寓被摧毀了。我們還能去哪裡？”瑪麗亞·德米特倫科（Mariia Dmytrenko）在從牆上的電視轉開視線時問道。但她對於更多的商店開業、電力現在不間斷和她的女兒伊琳娜（Irina），一名鐵路會計，找到了一份為市議會工作的新工作表示歡迎。
“這比一年前稍好一些。感謝上帝有了公共交通和其他服務。我們都身心疲憊。但我們在等待勝利。我認為在這麼多人被殺害之後，談判是不可能的。你怎麼能和殺人犯談判呢？”42歲的伊琳娜說，她認為任何在利曼的俄羅斯同情者早就離開了小鎮。
利曼的市長奧列克桑德·朱拉夫洛夫（Oleksandr Zhuravlov）最近將他的辦公室搬到了一棟新建築，希望避免被俄羅斯導彈攻擊。他表示自己沒有權利感到疲倦或悲觀，但他確實擔心新聞報導稱美國可能停止向烏克蘭發送武器的消息。
“我們需要就延長軍事援助達成協議，因為，如你所知，我們正在與一個怪物作戰。一個擁有大量石油和天然氣資源來購買武器的怪物。目前，我們的軍隊正在盡其所能堅持……但他們缺乏武器和彈藥，這是一個很大的擔憂。”
這個小鎮已經制定了另一次疏散的計劃，以防萬一。
但還有其他迫切的問題，包括這一地區沒有一塊農田被清除地雷的事實。
當我們準備離開利曼時，遠處的幾聲爆炸聲使鐵路街上仍然完好的幾扇窗戶震動。
就在離開小鎮邊緣不遠的地方，卡車在雪地裡停下來，收集由一組工人砍伐和修整的數百根松木。
我們被告知，這些木材可能會被用來幫助加固烏克蘭正在盡可能快地建造的防禦壕溝，因為它準備應對可能再次威脅利曼及其剩餘居民的俄羅斯進攻。
